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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他呆望著窗外景色之時,身後的鐵門無預警的被打開了。

 

  稍稍握緊右拳,皮革製的手套因施力而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響。

 

  來者的腳步十分悠閒緩慢,鞋子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在不算小的空間內奪取了強烈的存在感。

 

  能發出這種音調的,應該是皮鞋?

 

  整個空間只有來者走路的聲音迴盪著,這令貓草感到有些煩躁;他握著拳頭,隨時準備將嵌在手套內部的暗器朝後方丟過去。

 

  就在他預測對方和自己只差三步距離的時候──『喀』。

 

  腳步聲倏然停止,貓草回過頭,厲起目光並抬起手,手套內部的數根銀針投擲出去。

 

  在攻擊對方的同時,他看清了來者的面貌,也因此、他尷尬地「啊」了一聲。

 

  「唔哇、冷靜點啊Star!」

 

  細長的身影驚慌地想要閃避,但是以貓草對他的理解,怎麼會不知道這個人的反射神經位在哪個水平?於是他用空出的另一隻手隨便抓起被棄置在一旁、尺寸不大卻也不小的木板,用力地朝原本投擲細針的方向丟過去。

 

  木板幾乎就要擦過那人的臉頰,不過貓草將軌道控制得十分精準,所以並沒有傷害到對方;所幸方才反應夠快,加上自己使用不小的力道,木板追上了早已飛過去的細針並將其軌道打偏,被誤認為敵人而被攻擊的對象才沒有被擊中──

 

  才怪。

 

  雖然打掉了多數細針,但還是有漏網之魚。沒被打中的那根針就這樣刺進那人的左肩。

 

  「啊。」

 

  「啊……」

 

  兩人同時叫了一聲,心境卻是完全不同。

 

  呆愣地看著對方被刺中的瞬間,像是全身力氣被抽走似的整個人軟倒在地,貓草趕緊跑到那高挑的人身邊,蹲下身開始從那人身上翻找著某樣東西。

 

  「在哪?」

 

  貓草的口氣十分冷靜,但是手上的動作暴露了他其實很驚慌的事實。

 

  「唔唔……」

 

  看著和自己同梯的男性友人吃力地抬起右手,顫抖著手指,緩緩指向胸前的口袋,貓草立即扯開友人那身黑色大衣並從左邊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塑膠盒。

 

  塑膠盒裡面裝著一管迷你針筒,針頭已經安裝在上面了。他拿起針筒,撥開友人的領口讓受了傷的肩膀裸露出來。

 

  盯著白皙的肩膀數秒,他轉向一臉無力的友人。

 

  「要插哪啊?」

 

  話一說出口,貓草就發現自己的發言有些糟糕。

 

  明明是在問正經事……

 

  「……」

 

  「……」

 

  當看見友人即使全身無力,卻不忘用一種即將要被侵犯的驚恐神情望著自己時,一股火大的情緒湧上心頭;答案也不打算問出來了,他握緊手上的針筒,緊抿著唇,忍耐著想揍人的衝動,將針頭刺進友人的肩頭。

 

  神奇的是,直到剛才為止都還說不出話的友人在注射完畢之後馬上恢復了說話能力──雖然身體還是有些無力,但看對方若無其事地坐起身的樣子,貓草不禁讚嘆解藥的藥效之強。

 

  「哪有人像你這麼粗暴的……」

 

  不過,對於友人所說的話,他還是要反駁的。

 

  「誰叫你要露出那種眼神。」

 

  「藥物不是哪個地方都可以注射的。幸好這是我自製的解藥,不然我早就被你弄死啦。」友人將雙手撐在地上,笑咪咪的模樣像極了可愛的小白兔──撇除他那殘暴的醫術不說。

 

  聞言,貓草轉過身背對著他。

 

  「那是你自製的毒針,才不會死咧。」雖然語氣很平淡,但是他在心中著實鬆了口氣。「冬泉,你怎麼來了?」

 

  喚了聲友人的名字,貓草看看四周,隨後皺起眉。

 

  「你就不能替自己想個代號嗎?要是附近有敵人怎麼辦?」

 

  暴露真實身分就糟了。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是這傢伙又沒有代號,只能叫真名的情況下讓他十分困擾。

 

  把剛才被扯開的衣服拉好,冬泉笑著回答:「到時你就往我肚子捅出一個窟窿,讓敵人產生混亂不就行了?」

 

  聽到這句話,貓草厭惡地瞪了一眼冬泉。

 

  「閉嘴,噁心死了!」

 

  「反正我會自己動手術啊。」

 

  「吵死啦!」

 

  貓草厭惡的表情逗笑了冬泉,哈哈大笑一陣之後,冬泉拭去眼角泛出的淚水,回歸正題。

 

  「原本想拍你的紀錄片,不過我似乎是來遲了。」

 

  舉起一直背在身上的黑色包包,冬泉露出有些惋惜的表情。

 

  貓草瞥了一眼背包,想也不用想就能夠猜到裡面裝著小型攝影機。他按壓著太陽穴,對事務所裡任性的醫生說道:「你跑出來的話,原本和你預約好的傷患誰來治啊……」

 

  「哦,我全都給他們打了一劑抑制劑。」

 

  「……哈?」貓草驚得站起身,原本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然而冬泉臉上的表情告訴他這不是錯覺。

 

  冬泉說得輕描淡寫、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看著那張臉,貓草無奈地嘆口氣。

 

  「……沒自保能力還跑到戰鬥現場真的很危險。」

 

  這是他不知道第幾次的勸導了,然而不管怎麼勸說,冬泉依舊沒有打算停止這危險的行為。

 

  只見冬泉放下背包,打開拉鍊開始翻找。沒多久,那隻探進背包裡的手就提出一個小小的保冰袋。

 

  這樣物品瞬間引起貓草的注意力,他盯著藍色的保冰袋,安靜地等待友人打開它。

 

  「……」感受到強烈視線自上方傳來,冬泉抬頭看了一眼貓草,雖然面無表情,可眼中透著期待的光芒讓他忍不住低下頭失笑出聲。

 

  如他所願,冬泉將保冰袋打開──裡面放著一包冰塊、一瓶罐裝可樂,以及一個威士忌杯。

 

  拿起罐裝可樂勾起扣環時,冬泉朝貓草露出困擾的笑容。

 

  「別這樣看著我啊,好可怕。」

 

  「……少囉嗦。」被提醒的貓草立刻移開盯著可樂的視線,但是過沒多久,他又忍不住將視線轉回來。

 

  見狀,冬泉只是搖搖頭便繼續手上的動作。『啵』的一聲,他把可樂開口打開之後,另一手拿起冰塊包裝遞到嘴邊,以牙齒撕開包裝,並將其倒入威士忌杯。

 

  待杯中裝滿可樂與冰塊,他拿起杯子,以乾杯的姿勢舉至貓草面前。

 

  「來。」

 

  對著眼前的威士忌杯嚥了口唾液,貓草的矜持只持續了一秒。他接過杯子並飲下一大口可樂,液體經過喉嚨時的『咕嚕』聲連冬泉都能聽見。

 

  「噗哈──!就是這個!」貓草發出滿足的讚嘆,這杯可樂瞬間就使他情緒高漲。

 

  「你對可樂這東西還真執著。」冬泉笑著拿出小型攝影機,按下電源鍵、將鏡頭對準某個朝著那杯可樂露出滿足笑容的傢伙。「我可以拍嗎?」

 

  貓草瞥向鏡頭,「可以,你盡量拍吧。」說著,便仰頭飲下一口可樂。

 

  只要有可樂就變得很好說話啊──當然,冬泉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縱使他有辦法自己治療傷口,可說到底他還是不想被對方痛揍一頓。

 

  看著螢幕中的貓草,冬泉說出來這裡的另一個目的。

 

  「Star,『憂』臨時被派去執行任務了。」

 

  「哈啊?!」

 

  霎時,貓草口中還未嚥下的可樂伴隨著驚呼從口腔噴出來,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形。

 

  「唔哇,好髒!」冬泉大笑出聲,結果被貓草瞪了一眼。

 

  「那個混帳老闆明明答應我今天不讓那傢伙做任務的!」

 

  用手背抹去嘴角殘留的可樂,貓草忿忿地碎念著。

 

  「所以我不是帶著情報來找你了?」將鏡頭拉近到只容納得下貓草的頭部,他感嘆地說道:「沒辦法嘛,做『殺手』這行、臨時被授予任務不是常有的事嗎?」

 

  「話是這麼說……」手指捏緊杯緣,貓草微微垂下頭。「可是我不希望那傢伙受傷。」

 

  那十分好看的身形只是很自然地站在原地,卻不知為何讓冬泉有種貓草的情緒很沮喪的錯覺──或許真的很沮喪?他伸手接過那只剩下冰塊的威士忌杯,「我們的Star還真在意同事呢──」

 

  「唔。」

 

  聽到這句話的貓草撓了撓後腦,神情中竟透出少有的慌亂。

 

  「……因為是青梅竹馬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十分細微,臉上也泛起淺淺的緋紅。

 

  如果是跟貓草不熟的人看到他現在的表情,一定會覺得要下紅雨了吧?

 

  可惜在場的冬泉和他熟透了。

 

  「我告訴你『憂』的位置,這邊交給我善後吧。」將視線移開小小的螢幕,冬泉看向貓草本人。「你身上有能切斷骨頭的刀子嗎?要大支一點的。」

 

  「有。」話才剛問出口,貓草馬上就給予了肯定的回答。冬泉看著對方把右手伸進黑色T恤下的背部,一把泛著寒光的刀刃隨即被拔了出來。

 

  當那把頗寬的刀刃遞向自己時,冬泉示意貓草把刀放在地上就好。

 

  「這樣我怎麼拿?再怎麼說也該把刀柄朝向我才對啊。」

 

  「我想說你會自己治療。」

 

  「說得也是……誒?」

 

  察覺到話語中的不對勁後,冬泉發現貓草臉上露出宛如孩童惡作劇得逞的笑容,對此不禁嘆了口氣。

 

  他告訴貓草『憂』的所在地點,對方道了聲謝便邁開步伐準備離去;當貓草與自己擦身而過時,冬泉帶著攝影機跟著轉身,鏡頭在一陣晃動後回歸平靜,第一個捕捉到的影像就是將手搭在門把上、回過頭來朝鏡頭露出疑惑神情的貓草。

 

  「那麼最後請告訴我們,青梅竹馬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冬泉的語氣就像是在模仿記者採訪名人般,情緒十分高亢。

 

  對於這個問題,貓草愣了愣,接著無聲地笑出來。

 

  那抹笑容看起來似乎有些困擾又有些害羞,甚至有些……寵溺?

 

  要冬泉來總結的話,那張既能表現得帥氣、又能表現得甜美清純的臉龐,只要露出笑顏,總是讓人彷彿會心一擊。

 

  用另一隻空著的手伸出食指按住嘴唇,貓草僅是對鏡頭笑著並眨了下左眼,隨後就旋開門把離去。

 

  這一幕令冬泉呆住了好一陣子。

 

  「什麼啊……」

 

  搖了搖頭使自己回神,冬泉將攝影機收回背包裡。從襯衫領口掏出小型麥克風,他握住方才貓草給予的刀刃並站起身子。

 

  「Star過去支援『憂』了,回收的工作就交給我吧。」

 

  先是說明情況,他在得到接手回收任務的允許後便將通訊切斷。

 

  冬泉一手將利刃舉在肩上,另一手從背包取出屍袋,皮鞋在這個空間裡踏出響亮的音調。

 

  走到已死之人面前,冬泉舔舔變得乾澀的嘴唇。

 

  「接下來、就讓我來『料理』了。」

 

  舉起刀刃毫不猶豫地從死者的腰部砍下,蜻柳門的犧牲者就這樣被分成兩半。

 

  當他切斷頭部與脖頸的連結時,恰好與死者的眼睛對上了。

 

  冬泉對此十分冷靜。不如說,在他眼中只把對方當成獵物,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情感存在。

 

  「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大家時常會用這種眼神看我呢。」

 

  刀刃與血肉摩擦所產生的聲音何其詭異,然而冬泉宛如置身事外,手中的動作並沒有一絲停下的打算。

 

  隨著時間流逝,屍體已經被拆解得差不多了,最後只要把這些肉塊裝進屍袋就能夠結束。冬泉伸出早已被鮮血染紅的雙手──

 

  「啊,算了。」

 

  在即將觸碰到肉塊時,他停下動作。撿起方才使用過的刀刃,他將刀尖刺進肉塊並將之舉起、甩進屍袋。

 

  「這雙手、只能為『他』收屍呢……」

 

  一邊把肉塊丟進屍袋,冬泉一邊喃喃自語。

 

  他的語調十分溫柔,可是在這一片血紅之中,那雙沉靜的黑眸下,似乎藏著什麼瘋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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