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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還記得,自己舉起短刀、準備往少年的頭顱刺去,然後拎著那顆頭回去雪城找混蛋老闆理論。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後背狠狠地撞上牆面,貓草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當他好不容易緩和下來,那名突然充滿爆發力的少年卻消失了。

 

  望向同樣被打飛、無力地坐在對面的伊涉,貓草喊了一聲。

 

  「喂,伊涉。」

 

  褐髮青年按壓著頭部,略為難受地抬起頭,與他對上視線。

 

  「什麼事?」

 

  得到回應後的貓草用右手食指比向腰間的銀色按鍵,伊涉見狀,趕緊捲起右腿褲管,隨後把手放在小腿某塊比原本的膚色還要暗一些的位置──那是隱藏膠帶,裡面貼著能夠接收貓草腰間的銀色按鍵所傳遞出來的聲音;當他們無法使用通訊器時,這就是只有兩人能夠知曉的、傳達資訊的暗號。

 

  說起來,先前身分被發現的時候,貓草就使用了這個暗號。

 

  他說……

 

  同一時間,貓草敲了幾下按鍵。伊涉稍微低頭、湊近彎曲起來的右腿仔細聆聽,結果聽到的是──

 

  『笨蛋』。

 

  「喂!」

 

  解讀出暗號所傳達的訊息後,伊涉忍不住朝貓草發出抗議。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哦?」

 

  站起身,貓草將身上的塵土拍去。當他抬腳準備走向伊涉的時候,對方卻先一步起身,並跑往某個方向。

 

  「我知道啦!」

 

  跨過一堆屍體,伊涉在剛才貓草與少年戰鬥的位置停下腳步;他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看起來像是找到了什麼東西,但很快的,一聲嘆息從他的嘴裡傾瀉而出。

 

  「啊……壞掉了。」

 

  「……你是說你的腦袋嗎?」

 

  「才不是!」

 

  湊到伊涉身旁,貓草低頭一瞥,發現地上躺著一副碎裂的墨鏡。

 

  他想起那似乎是少年原本戴在臉上的物品,大概是因為戰鬥的關係,墨鏡沒能逃過一劫。

 

  不過……

 

  「那不是小鬼頭的嗎?這麼在意做什麼?」

 

  挑起單邊的眉,貓草無法理解伊涉為何要特地過來查看墨鏡的狀況。

 

  「我在市街上買的啦,只是被他搶走了。」這麼解釋的伊涉嘆了口氣,「沒想到才戴一下就壞了……」

 

  看著情緒低落的青梅竹馬,貓草盯著他,隨後輕聲開口:「轉過來。」

 

  「嗯?喔。」

 

  聽到這句話的伊涉不疑有他的面向貓草,就在他轉過去的瞬間,白皙的食指和拇指掐住了他臉頰上的肉。

 

  「唔唔!怎麼──」

 

  「嗯,我覺得你戴墨鏡大概會很醜。」

 

  「才不醜吧……痛痛痛!你別用力捏啊!」

 

  似是覺得有趣,貓草忍不住在捏著伊涉臉頰的指尖上加重力道;看見對方吃痛地瞇起眼,他竟覺得有些可愛。

 

  此時,他才發現了青年比平時翹得更厲害的髮尾;原本捏著臉頰的手指移動到頭髮的位置,貓草仔細且輕柔地試圖將它們一一撫平。

 

  「如果你這麼想要,改天再陪你買吧?以你的眼光絕對會選到很老土的款式。」鬆開手,貓草妥協般地說出這句話,眼底盡是本人都沒察覺的寵溺。

 

  溫柔撫摸髮尾的手指不經意地擦過耳垂,這讓伊涉沒來由地全身僵硬。眼前的青梅竹馬對此沒有任何表態,不知道該看哪裡的他最終只好默默地將內心的波瀾壓下。

 

  「不現在去嗎?」

 

  貓草的手停頓了下,隨後朝伊涉翻了個白眼。

 

  「現在這身你還打算到街上亂晃?」

 

  用眼神示意對方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樣,伊涉接收到這個視線後便低頭查看;白色的襯衫血跡斑斑,甚至還有些裂口……

 

  「好吧。」伊涉垂下肩膀,遺憾地輕嘆口氣。

 

  望著十分沮喪的青年,貓草把原本撫摸頭髮的手移到對方頭頂,然後由上而下緩慢輕撫。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然而眼角餘光瞥見的動靜讓他的心情一下子降至冰點。舉起另一隻手對空揮拳,大批毒針飛射而出。

 

  「不會看場合嗎?那位阿姨。」

 

  毒針飛過所造成的氣流掠過伊涉耳邊,棕色的髮梢隨之起舞;他轉過頭,發現是不久前被一擊打暈的、那位少年的同夥。

 

  「現在的孩子真沒禮貌!」

 

  女人眼明手快的離開原地,躲過毒針的攻擊。瞪視著貓草及伊涉的方向,卻驚覺貓草早已不在原處。

 

  「什……」原本追逐的目標突然消失讓女人亂了方寸,但是直覺告訴她,對方移動到自己的正後方了;她旋身並舉起匕首,不出所料,映入眼簾的、是手持短刀的黑髮少年。

 

  她打算將匕首刺入少年的腹部,接著用腕力使勁地讓匕首在對方體內轉動,待他承受不住那股疼痛而倒下後再乘勝追擊。

 

  完美的計畫。

 

  然而這看似預設周全的想法套用到少年身上卻是空談一場。

 

  短刀精準地刺進握著匕首的手腕,貓草順著刀尖的方向往右施力,使得女人的手詭異地向持刀的主人彎去;他反過來引導著匕首刺進她的胸口,形勢不到三秒就被迅速且毫無破綻地扭轉。

 

  女人瞪大雙眼,久久無法言語,或者說、她的胸口疼得連呼吸都無法做到。

 

  「啊……!」

 

  宛如星空的黑眸靜如止水,少年的表情是如此平靜──這是她死去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

 

  隨著女人就像失去重心般無力的往後倒下,貓草冷冷地哼了哼。

 

  「哼,要講禮貌?先反省自己破壞氣氛吧。」

 

  「什麼氣氛啊?」

 

  難得看到貓草不帶笑容的殺人,不知道為什麼,伊涉總覺得眼前的少年看起來有些不愉快,但是又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只好開口詢問。

 

  話落,貓草看了伊涉一眼,勾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欺負你的氣氛。」

 

  「啊?」

 

  這個回答實在太過奇怪,伊涉露出不解的神情。但他並沒有打算繼續思考下去,而是換了個在意的話題。

 

  「老闆原本是要我把人抓回去的。」低頭望了下滿地的屍體,伊涉輕嘆口氣:「但是人都死光了,還有一個逃了……」

 

  「要活捉?」貓草一愣,隨即對著虛空開口:「你沒告訴我。」

 

  「你在跟誰說……唔。」

 

  伊涉疑惑地想要知道貓草究竟在跟誰說話,然而對方卻朝自己比了噤聲的手勢;既然被這樣要求了,那麼他只好安靜下來,默默地聽著只有貓草單方面說話的聲音。

 

  起初伊涉並不知道貓草為什麼要對著空氣說話,直至他注意到對方按在右耳上的手指,這才反應過來少年是在和通訊器中的對象談話。

 

  不過、是和誰呢?

 

  伊涉抱持著這個疑問,靜靜地聆聽貓草回答對方的話語;雖然一開始不明白,但是聽了幾次貓草回應的口氣之後,他很快就猜到此時的通話對象是誰了。

 

  「你說有頭緒了?什麼意思?」

 

  貓草這句話就像是晚了一步得知事態發展的人,這種彷彿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感覺任誰都會感到不太愉快,然而在看見他的表情卻十分純真、眉頭連皺也沒皺一下的模樣,伊涉心中想到的人選只有一個。

 

  冬泉。

 

  如果通話對象是他們的老闆,想必貓草早已破口大罵──只是能讓貓草像個乖巧的孩子般、靜下心來聆聽自己為何較慢知曉任務進度的原因,能做到這點的人,世界上扣除貓草的父母,還剩下兩個。

 

  一個是伊涉自己,第二個便是冬泉。

 

  確定是冬泉後,伊涉走到貓草身邊。也許是因為三人相識許久的關係,比起其他同事,貓草和冬泉總能讓他完全的卸下心防。

 

  只是就在他放鬆地呼出一口氣的下一秒,身旁的青梅竹馬卻爆出一句怒吼。

 

  「你跟『蝶』在一起?!」

 

  這句吼聲過大,一旁的伊涉有些難受地抬手摀住耳朵;不過聽到熟悉字詞的他還是強壓下耳膜傳來的疼痛,伊涉終是忍不住開口發問:「老闆的女兒不是在替我上課嗎?」

 

  「啊?替你上課?」沒想到聽見這個問題的貓草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當伊涉想探問對方為何如此驚訝之際,貓草冷淡地哼了一聲。

 

  「青少年就給我乖乖回家寫功課啊……嘖。」

 

  注意到貓草不停抿唇的小動作,伊涉立刻察覺了──此刻的他、情緒非常浮躁。

 

  但,他還是不明白貓草的反應為什麼會這麼大……雖然自己已經在雪城工作六年之久,可是對於『蝶』的事情,除了年紀與性別,他知道的少之又少。

 

  難道貓草知道些什麼嗎?

 

  「知道了,等我。」

 

  話聲落下,貓草和冬泉的通訊似乎結束了。伊涉正想搭話,卻被貓草奪得先機──對方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回過頭來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冷漠與不悅,但他明白,這些都是針對別人的目光,因為那雙如同夜空的眼眸所望向的地方、此刻大概只有冬泉和『蝶』的所在之處吧?

 

  「伊涉,跟我一起去?」

 

  貓草試探性地詢問伊涉,儘管雙方都知道答案會是什麼,只不過貓草還是會問、伊涉也還是會回答。

 

  「星星去哪,我就去哪。」

 

  望著那比自己高了一點、年紀卻小了他兩歲的少年,伊涉微微仰頭,目不斜視地盯著對方的眸子這般答道。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這個回答的關係,貓草原本飽含著負面情緒的雙眼在一瞬間便軟了下來;其變化之細微,其他人雖無法察覺,可伊涉就是看得見。

 

  望著那好看的嘴唇勾起淺淺的笑意,伊涉竟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說的哦。」

 

  語畢,貓草那隻抓著他手腕的手輕柔地滑下、接著悄悄地牽起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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